深夜十一点，沈明珠的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。
电脑屏幕上同时开着三样东西：公司下一季度的营销策划案PDF，密密麻麻的考研病理学笔记，以及一个正亮着的视频通话窗口。
窗口那头，是她的男友林辰。他穿着舒适的居家服，背景是暖色调的公寓，手边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，与沈明珠这边冰冷肃杀的办公环境形成鲜明对比。
“明珠，还没忙完吗？”林辰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，温柔得能滴出水来，“牛奶热好了，你最爱的那家点心我也买了，就放在你办公桌左边抽屉里，记得吃一点。”
沈明珠头也不抬，手指在键盘上翻飞，目光扫过策划案上的数据，随口应道：“嗯，知道了。还有个数据不对，等我两分钟。”
视频那头，林辰看着她眼底的乌青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，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耐，但语气却愈发担忧：“你总是这样，身体怎么吃得消？听我的，把事情分下去给下面的人做，你现在是关键时期，考研最重要。”
这时，沈明珠的助理小王敲门进来，抱着一摞文件：“沈总，这是需要紧急签字的文件。另外，明早八点，您与瑞科药业的刘总有一个早餐会议，地点在……”
“取消。”沈明珠打断他，揉了揉眉心，“改成线上视频会议，时间压缩到三十分钟。明天上午九点半到十一点，我要去医学院图书馆复习，任何事不准打扰。”
“是，沈总。”助理放下文件，恭敬地退了出去。
视频里，林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，随即又舒展开，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心疼：“你看你，忙得脚不沾地。一个女孩子，何必这么拼呢？等我以后……”
“等你以后什么？”沈明珠终于从文件中抬起头，看向视频里的男人，眼神带着一丝审视下的疲惫。
林辰立刻换上深情款款的表情：“等我以后能更好地帮你了，一定把你宠回小女孩，不让你受一点累。明珠，我现在最希望的，就是你顺利考上研究生，然后我们结婚。公司的事情……或许可以找个更专业的CEO来打理，你就能安心做你的林太太，享受生活了。你太累了，我看着心疼。”
他话语里的“为你好”几乎要溢出来，编织成一张温柔细密的网。
沈明珠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：“把公司交给别人？林辰，你知道这家公司从大一的一个小工作室做到现在，我投入了多少吗？”
“我当然知道，可是你的身体……”
“我心里有数。”沈明珠打断他，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硬，“考研要考，公司我也绝不会放手。没什么事我先挂了，还有事要处理。”
不等林辰再说什么，她直接切断了视频。
办公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，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。
沈明珠靠在椅背上，闭上眼。林辰的温柔体贴像暖流，但偶尔，她也会觉得这暖流底下，藏着某种让她不适的粘稠感。他似乎越来越热衷于规划她“考上研后就结婚退居幕后”的未来蓝图了。
夜色深沉，沈明珠揉着发胀的太阳穴，终于合上了最后一份文件。办公室外，城市的霓虹闪烁，却照不进她心底那一丝莫名的空荡。
她想起林辰，那个总是用温柔包裹她的男人。白天他发来信息，说科室有应酬，晚点回去。她当时正被一个难啃的并购案缠住，只匆匆回了个“好，少喝点。”
此刻静下来，一丝疑虑浮上心头。他们组……最近有那么多业务需要应酬吗？自己是不是太忙于公司和考研，忽略他了？沈明珠心里升起一丝愧疚。等忙过这阵，把手头这个项目和考研初试应付过去，一定要好好补偿他。或许，可以考虑把他调来公司，放在眼皮底下……虽然他的经营理念过于保守，不适合现在激进的扩张期，但放在一个清闲的副职，既能朝夕相处，也能让他有点事做。
正想着，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。
“进。”
推门进来的是新提拔的助理，陈默。一个大三的学弟，在公司做兼职，却有着远超年龄的沉稳和行动力。就是话少了点，性子有点轴。
“沈总，这是您要的瑞科药业背景深挖报告。”陈默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，声音平静无波。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，身形挺拔，眼神清亮，与这间奢华办公室有种微妙的格格不入。
“嗯，放这儿吧。”沈明珠点头，随口问，“还没下班？”
陈默抿了抿唇，似乎有些犹豫，最终还是开口：“沈总，我刚才……在‘魅影’酒吧，看到林先生了。”
沈明珠敲击桌面的手指一顿，抬起头：“魅影？他不是说科室聚餐？”
“我看到他和几个人在一起，不像医生。”陈默语速不快，却字字清晰，“其中有一个，是瑞科药业刘总身边的助理，我上周做背调时见过照片。”
瑞科？！
沈明珠的瞳孔骤然收缩。那是目前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，也是上次数据泄露事件的最大嫌疑方！林辰怎么会和他们混在一起？还骗她是科室聚餐？
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。
她看着陈默，这个小学弟平时沉默寡言，因为不爱阿谀奉承，刚来时没少被“好为人师”的林辰当众批评“不懂人情世故”，两人一直不太对付。她只当是小孩子记仇，偶尔夹在中间和稀泥，还觉得陈默有点小题大做。
但现在……
“你看清楚了？”沈明珠的声音沉了下去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冷厉。
“很清楚。”陈默迎上她的目光，不闪不避，“林先生似乎喝了不少，声音很大。”
他顿了顿，脸色依旧平淡，却拿出了录音机，里面嘈杂的声音却像在平静湖面投下一颗巨石：“‘沈明珠那个女人，不过运气好罢了，等结了婚，公司自然是我来管’、‘一个女人，再厉害最终不也得回家生孩子’……还有，‘刘总那边放心，我有办法拿到她核心实验室的数据’。”
与此同时，“魅影”酒吧最里面的豪华包厢，烟雾缭绕，酒气熏天。
林辰确实喝高了，满面红光，左右搂着两个衣着暴露的陪酒小姐，早已没了平日温文尔雅的模样。他被一群狐朋狗友和那个瑞科的助理围着，吹捧得飘飘然。
“辰哥，以后当了沈氏科技的老板，可别忘了兄弟们啊！”
“就是！那沈明珠再牛，不也得被辰哥你拿下？到时候公司还不是你说了算！”
林辰得意地哈哈大笑，用力搂了搂身边的小姐：“那是！她沈明珠算什么？整天板着张脸，一点情趣都没有！也就是我，不嫌弃她！等结了婚，她乖乖去读她的研，公司？哼，自然由我来接手！一个女人，懂什么经营管理！”
瑞科的那个助理，姓王的，眯着眼，笑着给他斟满酒：“林兄好手段！不过，沈总那边……核心实验室的安防级别可是最高的，听说最新的‘清源’项目数据都在里面，那可是沈氏未来十年的命脉啊。”
林辰一口闷掉杯中酒，酒精和众人的吹捧让他彻底迷失，他压低声音，带着一种炫耀式的神秘：“老王，这你就不懂了。硬闯当然不行，但……我可以让她‘自愿’打开。她最近为了考研，精神高度紧张，我只要稍微动点手脚，让她‘意外’弄丢最高权限的密钥卡，或者……让她在精神不济的时候，‘疏忽’一下安防流程，我作为最亲密的男友，帮她‘弥补’过失，拿到数据，不是顺理成章？”
王助理眼底闪过一丝精光，举起杯：“高！实在是高！预祝林兄马到成功！我们刘总说了，事成之后，瑞科副总裁的位置，虚席以待！”
“哈哈哈！好说，好说！”林辰志得意满，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坐在沈明珠那间宽大办公室里的样子。
